【喻黄】暗与光

风ling摇摆:

终于一口气写完了,全文发一遍,之前发过的部分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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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早已被废弃的村落,到处是藤蔓丛生的房屋、坍塌殆尽的围墙和长满荒草的石子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阴暗、灰败和生锈的味道,中央教堂的圆顶塌陷了一半,高耸的十字架被倒插进砖石当中,几只乌鸦落在顶上,张开的翅膀在地表拉扯出一幅巨大的黑影。
     黄少天在这片断壁残垣之间飞速奔跑,身后跟着一大拨的低级恶魔,它们每一只都黑得像一团烧焦了的肉块,红色的血契遍布全身,嘴里咕哝着自己也听不懂的低吼,像是饿了一千年似地追赶着前面的活人。
     现在还是白天,不知道他是怎么引出来那么多令人作呕的家伙对自己锲而不舍。魔物们总是源源不绝,不时还有几个狡猾的家伙躲在黑暗里,在他经过的时候猛地伸出利爪。黄少天跃起来,身姿轻盈得不可思议,光剑冰雨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在明晃晃的太阳底下也亮的像颗流星的尾巴,悄然无息地割开了空气。
     剑光碰到魔物们,瞬间撕裂了他们的身体,血肉化作粉末弥散。那不是一柄普通的剑,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只有神殿加护过的武器才能透出如此洁净的光,明亮耀眼,能斩断一切黑暗。何况但凡大陆上干佣兵这一行的,谁还能不认识排名前五的圣剑和它的主人呢?
     斩杀完全没起到以儆效尤的效果,这里的恶魔太多了,腐烂和恶臭严重污染了空气。黄少天继续向前奔跑,嘴里也没忘了大呼小叫:“我去我去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十年前就净化过了的地方吗,神殿养着那帮吃白饭的法师是干什么的?告诉我这些都是上帝随手捏的洋娃娃吗!”
     他絮絮叨叨个不停的时候迅速拐上一条大路。现在不能走街串巷了,这个村子的每一个阴影的角落里仿佛都藏着不干净的东西。魔物们越追越多,黄少天眼见着他们簇拥着挤过路边的花圃,粘液融入土里,烧出一个个漆黑的洞。新生的恶魔就从那些洞里爬了出来。
     “这样也行!”黄少天挥剑劈开一个不知死活迎面朝他扑过来的家伙,“还有完没完了?它们这是打算一起出来参加狂欢晚会吗?我看上去没那么好吃吧!就算好吃这么多也不够分……不对我是说,喂你好歹也帮帮忙啊!”
     四周充斥着魔物的低吼,黄少天这句对象不明的求救很快就被排山倒海的单音节淹没了。说起来听久了他居然还能分辨出一些高低起伏的不同来,不过无论哪个频率在他耳朵里听起来就一个字——“饿……”。
     “真的见死不救?你不是这样的人吧!”黄少天惨叫着跨过低矮的砖墙,一脚踏在试图抓住他脚腕的恶魔脸上,借力跳到了另一栋房子的屋顶,“再不救命我就喊人啦!文州文州文州文州文州文州文州!”
     “我在。”一个声音从不知道哪儿传出来。
     “你在你不说话!”黄少天砍翻几只爬上屋顶的魔物,然后跳到另一个屋顶,翻身跃下隔壁的街道,一边狂奔一边低头四处看,“你在哪儿呢?”
     “在你口袋里。”那个声音非常温和淡定,一点也没有被魔物围攻走投无路的样子。
     “你进我口袋里干嘛?”
     “你太亮了。”他理所当然地回答,“我说过很多次,你拔剑的时候——尤其是白天,会让我很困扰。”
     光剑的亮度是随使用者的能力而等级不同。黄少天虽然有所收敛,但那道光也足够把他整个人包裹得像另一颗奔跑的小太阳。
     “这是自卫!你没看它们一边追着我一边流了一地的口水!我敢打赌在他们眼里我就像是一只上了架的烤鸭。”
     “没有你这么亮的烤鸭。”声音停顿了一下,“而且我并没有阻止你拔剑。”
     “你都不理我了!”黄少天悲愤地指控,“我告诉你喻文州,你不能因为我拔剑就放弃我。好歹我们是搭档!”
     “搭档需要默契和信任,和彼此施展的空间。”
     数量巨大的恶魔推倒了阻挡前进的墙,再次朝黄少天涌过来。
     “我还不够信任你吗?”他叫道。
     “那也得给我施展空间吧。”那个声音说,“做个选择题:一,回头把它们都砍死。二,收起你的剑,跑。”
     黄少天觉得自己快没办法跟他好好交流了:“我觉得两个方案都会把我累死,我现在已经很累了文州,我都跑了半个小时了,再跑下去会出人命的,有点人性好吗。”
     话虽这么说,可他的气息一点也没有乱,非但没乱,还能不带标点地和某个看不见的人对话。
     喻文州笑起来:“人性?我试试吧。你现在拿着剑也没什么用,干嘛不把它收起来?”
     “因为我不想被那群恶心的洋娃娃碰到,也不想受伤。”
     “它们还能伤的了你吗?收起剑,然后沿着这条路一直跑到尽头右拐,去教堂。”
     黄少天抬头看了一眼那高耸漆黑的建筑:“去那儿干什么?那里已经完全被污染了。”
     “听我的没错。”
     又一个家伙从黑暗里蹦出来,黄少天手腕一抖刺中了它的心脏:“好吧好吧好吧,你总是对的。”他收起剑,原本环绕在他身体四周的光芒一下暗了下去,“我现在把命顶在头上了,你最好不要骗我。”
     那个声音再次温柔地笑起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赤手空拳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黄少天从来没有在如此危急四伏的条件下手无寸铁地跑路。身后跟着的家伙又增多了——不用回头也知道。黄少天觉得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相对于恶魔魔物们健壮魁梧的身躯而言,它们的移动速度意外地敏捷。有几个甚至快要碰到他披风的一角。
     而更多的家伙从各种房子、夹缝的角落里冒出来。没了那令人畏惧的光,它们更为大胆,疯狂攻击着黄少天脖子和腹部等脆弱的部位,可惜总是差一点。黄少天总会在关键的时刻躲开,从拦路的恶魔之爪下擦身而过,动作伶俐得匪夷所思。他的速度更快了,为了躲避各种偷袭而不得不曲折迂回地奔跑,也没让身后追赶的恶魔碰到分毫。
     教堂就在眼前。全世界因为诅咒而魔化的土地,都是从教堂开始污染,这里也不例外。原本应该是圣洁的墙壁被涂上晦暗不详的颜色,高耸的椭圆形拱门上缠满粗壮的藤蔓,死亡的气息从门缝里漫出来。黄少天利落的一个前滚翻躲过试图攻击他的魔爪,脚步停在了门口。
     恶魔们也聚集到了一起,从四面八方游入教堂前方的小广场上。它们簇拥着低吼,用血红而空洞的双眼盯着教堂前的黄少天,像是对待势在必得的猎物一样慢慢靠近——不得不说,虽然是毫无智商可言的低级生物,本能此刻却成为了它们最大的武器。接下来或许该发生一场大战了,你死我活的那种。它们中间的很多会像路上的那些家伙一样被眼前的人斩碎。不过没关系,人类很脆弱,而它们永远不知疲倦。
     为了鲜血和活肉,一切都值得。
     黄少天咳嗽了两声,手抬起来比了个停止的姿势:“我警告过你们……打住,别靠过来了,再靠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没有人回应他,连哼哼声都没有,黄少天觉得肯定是语言不通的问题。
     没法交流真痛苦。
     他后退了一步,这有点像一个退缩的讯号,恶魔们被这个信号煽动了,咆哮着向他扑去。就在这一瞬间,仿佛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那么快,然后所有的动作都成了定格画片。
     黄少天还站在那里,他脚下有一片黑色,那是他的影子。或者说,那本来该是他的影子。现在才刚过了中午,太阳正当头,可是那道影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拉开了,长长地延伸出去,一直到了恶魔们的脚底。
     比恶魔的印刻还要深的黑色阴影在广场的地面流动,铺满了每一块砖石缝隙,形成一大片黑色沼泽。恶魔们陷了进去。它们被那片沼泽固定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四周的光线好像又黯淡了一点。黄少天抬起头,一座巨大的、黑色的大门悬停在魔物们的头顶上,好像它在那里等待了许久,终于缓缓打开。
     无数的黑色触手从深渊一般的门内探了出来,抓住它们,一点一点地拉入门中。
     它们看上去痛苦极了,但这一切都在诡异的静谧里进行着。没有声音,没有挣扎,像某种程度上的同类相噬,恶魔们被送到半空,直至吞没。
     最后一只恶魔被拉进去之后,大门沉重地合上。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就这么消失了。地上的阴影再次快速流动起来,像幽深的湖泊被打开了缺口,统统流回到了黄少天的脚下,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广场上空旷又安静,仿佛刚才的那些恶魔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黄少天松了一口气,在这一片安静又巨大的荒芜面前蹲了下来。
     “干的漂亮。”他伸出拳头抵着地面。
     那一小片阴影也同样伸出了一只手臂,沿着曲折不平的地表,和他轻轻碰在一起。
     
     “它们有点像守卫。”黄少天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一边走一边说,“你不觉得吗?主神殿里张新杰在围墙外面布置得那种,我们经历过的,过界就会触动警报,成百上千的骑兵队伍冲过来恨不得把你踩扁。而且只要法阵没破就源源不绝——和那些恶魔再生劲头实在太像了。”
     “如果张新杰知道你拿他的神圣守护和低阶恶魔比,我想他会很乐意在你家门口也搞一个禁止入内。”喻文州回答他,“不过你说的没错,这些东西的确是封印打破后的应激产物。”
     “我就说,它们砍上去的手感都不对。”黄少天得意地拍了拍腰上的剑,扭头对着自己的影子笑了一下。
     现在是午后三四点,太阳不再亮得晃眼,也不再挂在头顶,他的影子终于有了正常的轮廓——确切地说,那根本不像是黄少天的影子。它属于另一个青年,黑色的轮廓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穿着一身法师长袍,右手握着法杖。
     “我说你就不能走在我旁边吗?”黄少天对着影子说,“每次跟你说话都要扭过头去,太痛苦了。”
     “我怕吓到人。”喻文州好脾气地回答。
     “这里又没有人。”黄少天理直气壮地说,“除了我们俩以外……哦本来还有些恶魔,但是他们也算不上人吧。说起来文州啊,那么多的恶魔,你把它们都怎么了?”
     “按照你们的逻辑,是吃了吧。”
     “吃了?!”
     喻文州慢慢地挪到黄少天的左侧,像是太阳在一个短暂的瞬间迅速改变了角度。但事实上无论是太阳还是黄少天都没有变换方向,所以如果真的有第三个人看到那一幕,一定会觉得万分的不可思议——太阳迎面照着黄少天的脸,他的影子却投在身体的左边,还跟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影子是看不清楚表情的,但是黄少天就是知道,喻文州笑了一下。
     “你还真的吃了啊!其实我老早以前就好奇那个门通向哪儿了,居然是通往你的胃……”黄少天感慨着,“那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也敢吃。它们看起来可真不怎么样,像烤糊的鸡腿。你们暗族的口味太奇特了。”
     “只能吸收少许力量。”喻文州说,“你可以把它们想像成零食。”
     “我再想想就该吐了。”黄少天摆摆手,“别提这个了,说起来叶修那家伙托我们来找东西也不给个线索,我连找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大的地方难道让人挨家挨户翻垃圾吗?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当初黄少天接到叶修的联络时确实吃了一惊,叶修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半年前嘉世那边的佣兵团对他下了驱逐令,大陆第一佣兵已经逐渐成为历史,他的那把战矛却邪也已易主。除去各中种种复杂缘由,黄少天和叶修多少有些交情。所以叶修请他帮忙完成一个委托的时候黄少天一口答应了下来。
     “其实他说了。”喻文州的黑影动了动,“确切地说,他在委托书里附了一份手绘地图。不过你没看到最后。”
     “他的委托书里拉拉杂杂的都是废话,看不到最后也挺正常。我要是看到后面一定气得把他挖出来揍一顿。”黄少天蹲了下来,“地图在哪儿给我看看。”
     地上的影子抬起手,一张纸条落在地面。黄少天捡起来打开,愣了愣:“靠,就这种水平,也好意思叫地图?谁看得懂啊!”
     他手里的那张纸的抬头写着恰克镇,下角签着叶修的名字,的确是他本人字迹没错。问题在于图纸上画满了一堆匪夷所思的方块和圆圈,中间一个红叉,大概表示着东西放着的地点,只是旁边的符号让人完全无法理解。
     “那些方方框框大概是房子。”喻文州解释道,“刚才你跑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每个都对得上号。”
     “……这种鬼画符哪怕你挨个指给我看我也不认识。”黄少天比划着用纸和街道旁边的屋子对比了一下,头摇得像波浪鼓。
     “意会。”
     黄少天又看了一会儿,果断放弃:“虽然我承认自己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这种画画水平已经不是抽象能形容的了,简直是惨烈。你还是直接告诉我你都看出了什么吧。”
     “其实很简单。”喻文州说,“整个镇子一共有五条主干道,和地图上都能一一对应。建筑物都是凭记忆临摹下来的,我猜他上次过来,这里还没有废弃。”
     “你的意思是,他也不清楚这里具体变成了什么样子?”
     “嗯,所以只画了大概形状。”喻文州抬起手,一条黑色的线从他袖口钻出去,沿着街道地表飞速窜行,“至于标记的地点……”
     黄少天跟着那条线走着,然后发现自己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应该就是这里了。”喻文州的线停在一扇门前。
     中央教堂。
     黄少天盯着那扇破旧又巨大的门无语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平时能说会道的嘴在此刻也显得十分苍白:“文州,我们刚刚来过这里吧。”
     “是啊。”
     “那你干嘛不早说啊?打完小怪都过去了三个小时了吧!啊啊?我都绕着镇子走了两圈了,你玩儿我呢!太过分了我觉得我不能跟你好好交往了!”
     “因为那会儿我并不是十分确定。”喻文州解释,“何况这个门,中午是打不开的。”
     “咦?”黄少天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这话怎么说?”
     “你试试去推开门,用剑也行。”
     “哦。”
     黄少天走过去,教堂从上到下透露着一股令人不舒服邪恶之气。阴影没过了他的头顶,喻文州被完全盖住了。不过没关系,黄少天知道他还在那里。
     “这可真是……堵得够死的。”
     黄少天靠近仔细看了看大门。教堂盖得有些年头了,原本大门镶嵌得严丝合缝,但遭到破坏后穹顶坍塌影响了整体的重量,门框有一部分压了进去,锁眼被藤蔓穿过缠紧,如果不斩断它们根本无法推开。
     “看来必须得用点暴力的方法啊。”黄少天一边嘟囔着一边拔出冰雨。
     圣剑淡蓝色的光无论什么时候看都亮得刺眼,黄少天把它握在手里,光线瞬间加强了,像是吸引着四周的光晕一点点集中。他后退一步,剑光像闪电一样向大门劈去,速度快得眨不过眼,却又精准得令人赞叹,不偏不倚地落在扣紧的门缝上。
     藤蔓和门锁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这个手感……”黄少天神色凝重了一点。他没有再砍第二剑,而是收起剑用手去触碰大门——的的确确是实体的。
     “这也是魔法?”他问喻文州,“跟我之前砍那群魔物的感觉一样,毫无实感,但它们又都存在。”
     “魔物是靠诅咒和契约召唤的,被压在封印之内。门上是另一种魔法。”喻文州说,“不过二者同宗,应该出自一人之手。封印可以破除,但这个魔法环环相扣,要解开并不容易。”
     “那怎么办?”
     “很简单,避开它就好。”喻文州说,“没有直接接触,魔法就会失效,少天你站着别动。”
     黄少天侧过头,因为和教堂的影子融为一体,他很难分辨出喻文州的动作。但喻文州一向的胸有成竹都让人无比放心。于是他很听话地乖乖站在原地。
     厚重的木板突然震动了一下,墙灰纷纷扬扬地落下来,环环缠绕的藤蔓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拂开,门锁啷当落地。两侧的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门缓缓地被打开了。
     “哇。”黄少天惊叹,“这样就搞定了?比我想象中的容易好多啊,文州你做了什么这么厉害?连上了魔法的门都拦不住你。”
     “没什么。”喻文州答道“光、影和本体都有一定的联系性,我不过是把影子的力量增强,然后推开了门而已。”
     “你用影子来控制本体?”黄少天一点就透,“所以你说中午开不了门,因为几乎没有影子,无法操作对不对,还有这一手……哎这么说的话你能不能控制我啊?”
     喻文州笑了:“你还需要我控制吗?”
     “也对。我们默契十足,天生好搭档,没有那个必要。”黄少天点点头,“门都打开了,那我进去啦?”
     “走吧。”
     
     教堂内部和黄少天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明明外墙被魔气污染的那么严重,里面却意外地干净。不是说它有多整洁,而是它并没有被腐蚀。黄少天见过许多这样的教堂,它们应该是破败不堪又混乱肮脏的,一切信仰和神像都被粉碎殆尽。多数的恶魔们为了纪念胜利会在教堂中央建立魔池,不断地制造一些低阶的恶魔来提供养分。它们会互相争斗蚕食,吸收彼此的力量长大,最后成为新的麻烦。而那些东西在这里都没有。它看上去依然完整,长椅一排排整齐摆放着,两遍是风格强烈的人物浮雕。正当中的神像和钟楼完好无损。唯一一块缺憾是半个穹顶被破坏,掉下来一些碎砖石堆积在地面,长满杂草。阳光从那块残破不全的漏洞里照进来,落在青草上,令它们生机勃勃,充满温暖的力量。
     “这里不太对劲。”
     喻文州赞同了他的看法:“到前面看看。”
     黄少天一边往前走一边问:“叶修他要找的是什么?”
     “魔法道具。一个红色水晶球。”
     “一个水晶球值得他花大力气私底下找到我们帮忙?叶修这个大麻烦,跟他沾边的肯定没什么好事。”
     “他的原话是‘只有我们是最适合的人选’,我想一定有他的深意在里面。”
     “说不定他只是随口说说。”
     “他从来不说没意义的话。”
     “你也太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儿了。”黄少天表达了不满。他已经走到了那一小堆废墟前,抬头望了望,“这么大一个洞,居然没有魔气进来。”
     “或许是圣水的力量。”喻文州看到了旁边翻倒的石杯。
     “圣水庇佑了这一小片土地,让它永远绽放真善美的花?”黄少天撇撇嘴,“这种骗小孩的台词连马路边上摇画片的大叔都不提了。你不觉得这光很怪异吗?”
     他们进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但从穹顶上洒下的光仍然笔直地投射在石堆上。
     “我觉得这光线不像外面照进来的……”
     “像是从石堆里发出的。”喻文州说,“有可能这才是问题所在。”
     黄少天低头看他:“有什么建议?”
     他的影子摇头:“我看不出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说的没错,真相永远值得人们为它冒险。”黄少天笑起来。他蹲下身,脸上没有丝毫迟疑和畏惧,把手伸到了光线当中。
     他看见被阻隔的光打在他的手心——它们的确是从石堆里释放出来的,柔和又缓慢,给空气中的每一颗尘埃镀上金色。
     而下一秒,突如其来的黑暗把他整个包裹住。
     
     他在下坠。
     失重感让人感到不快,不过黄少天很快调试过来,并且让身体处于一个安全的姿势,不至于在落地的时候受到太大的伤害。
     意料中的冲击没有出现,下坠慢慢停止了。黄少天抬起头,眼前依然是纯粹的黑暗,身体则处在一个静止的悬浮状态。
     他试着放松身体,舒展手脚。脚尖碰到了地面,悬浮感消失了。黄少天趔趄一下站稳,黑暗稳定而安静,像最厚重的天鹅绒令人窒息,但并不让他害怕。
     “文州?你在吗?”他左顾右盼,尽管什么也看不到,“文州、文州、文州?”
     “我在这里。”
     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扶住他的肩膀。
     “咦?你出来了?”黄少天反手抓住他。
     “我不放心你。”喻文州的声音离他很近,这种陌生又熟悉的触感驱使他忍不住想转过头看看——当然,他还是看不见。
     “这里这么黑你看的见什么不?是我瞎了了吗?还是我们被魔法传送了?那光线也是封印?诅咒?传送阵?我们在哪里?”
     “问题有点多。”喻文州的声音透着笑意,“你的眼睛应该没事,这里是很黑。那道光线的确封住了什么,也许就是我们想要的。不过我们没有被传送,确切地说,是你出了问题。”
     “我?”
     “我看见你碰了那道光,然后就倒下去了。”
     “啊?”
     “你晕倒了,在我的面前,有点像是沉睡咒语。我解不开,只好试着来找你。”喻文州说,“记得我们的契约吗?我是你的影子,永远能找到你。”
     “那还用说。”黄少天信心十足,喻文州的出现让他更安定了,“现在怎么办?摸黑寻找出路吗?不过按照你说的状况也许是我灵魂被绑架了,这感觉可真不好。”
     “你的剑还在不在?”
     “当然……对哦!”黄少天摸到腰上。他的冰雨依旧别在那里,并没有因为“灵魂脱离”而消失,“差点忘了这个。”
     他拔出剑,淡蓝色的光立刻形成了一块令人安心又明亮的空间。黑暗离开了他们的身体,光照亮了黄少天的脸,也照亮了喻文州。
     “总算看到你了。”黄少天笑起来,“觉得不舒服吗?”
     “不。”喻文州的脸在冷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表情很柔和,“现在我的力量强一点。”
     “也对。”黄少天看看自己的剑,“啧啧,堂堂圣剑居然沦落到照明,说出去肯定会被当成黑历史。”
     “我觉得挺好的,鉴于我只会暗系魔法而你没有随身携带照明水晶的情况下。”
     “你这么一说让我更纠结了,感觉我像是点燃火把的引子,还得不停燃烧。”黄少天把剑举得高了些,剑光更强了,光束穿透黑暗,打在不远处的一个障碍物上。
     黄少天和喻文州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看见了——那是一道门。
     “新的惊喜。”
     黄少天如是说,并且走过去,打开了它。
     
     门后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像是某个高级旅店或者有钱人家的室内,一眼望不到边。长长的走廊地面铺着厚重的地毯,装潢精致又有格调,房间多的让人数不清。
     喻文州注意到黄少天不经意地皱了皱眉:“怎么了?”
     “我好像来过这里。”黄少天思索,“但是又想不起来了,如果我来过我肯定记得,好奇怪。”
     对于黄少天的记忆力,喻文州还是十分信任的:“会不会是听别人描述过,或者是去过类似的地方。”
     黄少天摇头:“不,一定是我亲身经历过什么……这太诡异了。”
     他一边思考一边向前走,在第一个房间门口停下:“或许看看里面是什么有助于我的记忆。”
     喻文州走到他的身边。
     这是一件会客室,有温暖的壁橱和古朴的躺椅,书本叠放在房间中央的小桌上,旁边的玻璃杯里装着半杯水,像是有谁刚刚在这里休息过,然后离开了一下。
     “果然很眼熟……”黄少天四处打量,“我一定来过,到底是什么时候啊啊怎么都想不起来!!”
     “别着急。”喻文州安慰他,“我们可以去下一间,看得越多,越有助于回忆。”
     他们挨个检查了所有的房间。奇妙的是每一扇门的背后都是不同的风景,有的是起居室,有的是卧室,有的是浴室,甚至有几个打开门后发现居然连着花园和森林。这条走廊把各种不同风格的场景串联在了一起。一些场景让黄少天感到熟悉,另外一部分则没有了印象。
     “难道真是我记错了?”他在自己反省,“不过现实里也不可能有这么魔幻的房子吧。”
     “有几个房间你的记忆点特别清楚,我不认为是个巧合。”喻文州说。
     黄少天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我对我引以为傲的记忆力产生动摇了……这不会是某种魔法的作用吧,打击自信让人崩溃什么的。魔法师的世界真是肮脏啊……”
     喻文州看了他一眼:“如果是这个目的,我觉得可以做的更高明些。”
     “我觉得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黄少天十分认真地说。
     “我觉得你只是累了。”喻文州摸了摸他的额头,“我们可以休息一下,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他这么说,黄少天也觉得自己有点累了,他在小镇上引了半天怪,砍了门,现在又掉进未知的空间,围着一条走廊打转儿:“好主意,我刚才看见了浴室,我要进去冲个澡,再睡一觉——放着这么豪华的房间不住可惜了。”
     喻文州笑着看他:“这里又不是现实,洗澡有必要么?”
     “净化心灵。”黄少天打了个响指。
     
     战士们动作总是很快。黄少天从浴室里走出来回到卧室,发现喻文州正靠着床边看书。
     暗族是很稀有的一个种族,很多人都会把他们和恶魔联想到一块。但黄少天觉得见过喻文州的人,没有一个会以为他是邪恶的。
     和黑暗的属性不同,喻文州的皮肤异常白皙,大概是常年不照光的结果。平时被兜帽盖住的尖尖的耳朵从黑色的长发间露了出来,看上去有点像精灵——不,他确实是和精灵十分相近的种族之一。
     他很安静,脾气也很好,脸上经常挂着温和的微笑。黄少天回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那个昏暗的图书馆,喻文州把他要找的资料递过来,那时他就被吸引了。
     “想什么呢?”喻文州注意到他靠在门框上出神,把书合上坐了起来。
     “啊哈哈,没什么……”黄少天挠了挠头,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你在看什么?”
     “我在刚才路过的房间里找了几本书,随便翻了翻。”
     “有什么新发现吗?”黄少天走过去。
     “嗯,有一个猜想。”喻文州侧过身,好让黄少天坐到他旁边,“或许能解决你想不起来的困惑。”
     “是什么是什么?”黄少天凑上来去看他手里的书,发梢的水滴落在喻文州的手背上。
     喻文州抬起手梳了一下他的头发:“这里或许……是你的梦境。”
     “我的梦?你是说我在做梦?”
     “确切地说不是你在做梦。”喻文州笑了笑,“是很多个梦境连在了一起构成一个空间。里面所有的碎片都是从你过去的梦境中提取的。”
     “你是说,这个不知道是封印还是魔法阵的东西读取了我以前的梦境,并且创造出了一个空间还把它们都连到了一块儿,然后把我的——灵魂还是意识什么的传送过来?”黄少天叹了一声向后仰倒,“图什么啊,想阻止我们找到东西吗这个战术太低劣了有本事变个魔王出来一战啊,话说回来我们会饿死在梦里吗文州我觉得这个死法对于剑圣来说实在太丢脸了还是来战吧。”
     “不会。通常这类魔法都有一个关键物品。”喻文州说,“找到那个关键物品我们就能出去了。”
     “关键物品会是什么呢?”黄少天撑起脑袋,“我以前梦过的东西?让我想想我梦过的东西有点多……”
     “应该是它想藏住的东西。”
     黄少天看着他,他们异口同声:“水晶球。”
     “唉,这个太难了吧,那么多房间难道我们挨个翻,得翻到哪辈子去。”
     “会有规律的。空间不会无缘无故出现,魔法都是有逻辑的东西。”喻文州用手指敲了敲手里的硬皮书,“我猜它是被设定用来保护那个水晶球的‘锁’,我们只要打开它就行了。”
     他的手指修长漂亮,有种天生优雅的气质。黄少天不知怎么的有点走神——大概是真的累了。他想。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值得藏那么深,又是魔物又是封印又是魔法传送的,能毁灭世界的终极兵器?神殿不为人知的无价宝藏?还是叶修写给谁的情书?唉我觉得后者可能性很大以叶修那无耻的性格肯定怕别人挖他的黑历史,搞不好什么水晶球还是魔法道具都是他编出来骗我们的障眼法。”
     喻文州再次打开书:“谁知道呢,不用太关心这个问题。倒是来之前我调查过这个镇子,十年前镇长因为信奉邪教而用全镇人的生命召唤了契约魔兽,神殿方面派人来做过清理,叶修也在其中。所以这些机关应该和他脱不了干系,等回去了我们可以问……嗯,怎么了?”他转过头。
     黄少天拉了拉他的头发。
     并没有太用力,但是也没松手。喻文州顺着他的力道俯下身,黄少天抬起头,碰到了他的嘴。
     这是个有点突然的吻,但喻文州没有表现出惊讶。黄少天放开他:“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他笑起来:“你在我梦里。”
     
     这句不合时宜又充满浪漫的话让沉默发酵成为另一种暧昧的默契。喻文州保持有点别扭的姿势低头看着黄少天,房间里的烛台没有那么明亮,但他们近在咫尺,所以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眼里自己的倒影。
     黄少天说:“一个哲学的论点:在我梦里的你究竟是你还是我梦里梦出的你?”
     他有点洋洋得意,大约是对于自己的小聪明充满信心,像极了某种小动物在甩尾巴。
     “想证明试试看吗?”喻文州不知道何时翻到了他的上方,黑色长发垂下来落到耳边。
     怎么证明?——黄少天想说这一句,但他没来得及说出口,喻文州凑过去吻住了他。
     漫长又甜蜜的热吻,舌尖灵巧而温柔地在他口中挑动,呼吸交换着热度。黄少天感觉到喻文州的手指插入他还未干透的发迹,捧着他的头让两个人更靠近。他于是配合地伸出手臂搂住喻文州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拉向自己。
     这样的情事在他们之间发生并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太多的羞涩和局促,默契在此刻发挥了奇效。喻文州的外袍不知道被谁解开,滑落手边,黄少天喘了口气:“我穿的比你少多了,这样不太公平。”
     他刚刚洗过澡,外套和轻甲都收了起来,只穿着贴身的衣物。相比之下喻文州可以说衣冠整齐。
     “如果你想让我脱衣服,不用找这种蹩脚的理由。”喻文州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
     “是我想脱你的衣服。”黄少天纠正道。
     喻文州笑起来。他偏着头思考了一下,一片黑影突然从他的外袍下面钻了出来,缠住了黄少天的双手固定在他的身体两侧。
     “唉唉唉文州你想干吗?”黄少天挣扎了一下,“不用这样吧我说,你有那方面兴趣吗!?”
     喻文州的手按在他的胸口处,慢慢挑开衣服上的绳结:“我以为你说的论证,是想来点特别的。不然你怎么证明我不是你所创造出来的‘梦境’?”
     “但是你这画风明显不对啊!!”更多的黑影在他身下扩散开,他的上半身都动弹不得了,甚至有几根触手似的东西在轻轻地拉他的裤子,“借助外力是犯规的行为喻文州先生!”
     “它们也是我的一部分。”喻文州跪在他的双腿之间,和黑影们齐心协力褪掉了黄少天的上衣,“我只是向你展示一下通过影子来控制本体的可行性。”
     “你当然可以简直太伟大了,求放过。”
     喻文州笑起来,他当然没有利用黑影来控制黄少天的打算,禁锢被解开了,剑圣大人立刻坐起来,抬手去扯喻文州的领口。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是这么解释的。
     喻文州放任了他的动作。
     你来我往的动作中难以避免地发生摩擦,亲吻又变成了理所当然的纠缠。
     喻文州的体温偏低,摸上去有一种凉凉的触感,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某些燃烧过度的因素,同时又增添了另一份刺激。
     黄少天抱着他的肩膀:“我觉得你好像变热了一点。”
     喻文州把他搂在怀里,沿着身体的曲线亲吻:“是的。”
     作为战士黄少天的身体偏瘦,但是肌肉十分匀称漂亮。喻文州的手落在他的腰线处,享受着细腻而柔韧的触感:“是你太温暖了。”
     “很荣幸。”他拉过喻文州的手凑到嘴边,愉快的成就感充满了他的心脏。
     以往的几次经历让他们彼此熟悉了对方皮肤的温度和兴奋点。性爱对于他们而言,不仅仅是一种生理上的需求,更是一种灵魂的交付与奉献。梦境的世界变得旖旎而缠绵起来,空气令人口干舌燥。喻文州的手指滑到黄少天的身后。他的身体震动了一下,很快地全然放松了。
     虽然平时话多得叫人忍不住想堵住他的嘴,但是黄少天在床上却是意外地安静。那是一种非常强烈的反差,或许掺杂了一些害羞的成分在里面。但喻文州其实很高兴他在自己身上投注了如此高度的注意力,那样的黄少天仿佛只属于他一个人。
     同样在黄少天的眼里,喻文州一向的坚定、温柔和专注在热度攀升的肢体磨擦间变成了非比寻常的魅力。
     令他心跳加快,忘却一切。
     大概梦境空间也没想到会突然变成一场春梦,所以准备得并不充分。喻文州的进入伴随着轻微疼痛,不过在快感与刺激面前它渺小得微不足道。黄少天吸着气,顺从地接受这一切。喻文州凑过去吻他,亲吻起到了安抚的作用。他笑起来,指尖寻找着喻文州,与他十指相扣。
     爱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有时深植与心底,有时却又溢于言表。举手投足之间的接触传递着无数的信号。而现在他们的身体紧密相连,心跳同步在一起。黄少天的体温温暖了喻文州,同时也被他的气息所填满。
     韵律的快感像海浪席卷了他们的身体,一波又一波,将他们推向高潮。
     这或许只是一个梦境,却甜蜜得无比真实。
     高潮过后他们也没有放开彼此。黄少天被快感冲击得有些失神,而喻文州则抱着他,享受着那一份美好的余韵。他的胸口被煨的发烫,甚至有了疼痛的错觉。
     不,那并不是错觉。
     他微微抬起上半身,低下头,一颗红色的魔法水晶从他的身体里慢慢浮出来,落在了他的掌心。
     梦境都是有规律的,你要找的东西,往往就在你所思所想得最多的人的身上。
     喻文州笑着俯下身,亲吻了黄少天的额头。
     
     黄少天醒过来的时候,先是看见了头顶一块破碎的星空。然后他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猛地坐了起来。
     从他的额头上有个东西滚落进怀里,黄少天用手捏起来——那是一朵小巧可爱的野花。
     喻文州坐在他的身边微笑:“醒了?”
     “这是什么?”
     “一朵花。”喻文州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我一睁开眼它就在哪里。”
     “好吧……”黄少天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我们怎么回来了?梦境解开了?什么时候的事?”
     “在你不省人事的时候。”喻文州从袍子里掏出那颗水晶球,“我发现了这个。”
     黄少天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复杂:“文州……你不要告诉我这玩意是因为我们……才出现的。”
     “也许有其中的原因。”喻文州笑得狡黠,“谁知道呢。”
     “饶了我吧。”黄少天哀叹一声,“这么色情的水晶球一定是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我检查过了,不是赝品。”
     “……”
     “所以现在你也能相信,梦境里的那个是我本人了吧。”
     黄少天无语地看着他:“文州,有时候我真心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你都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啊?”
     “我看过很多书。”喻文州眨了眨眼,“各种题材的。”
     他的话里饱含深意,不过黄少天已经不想问下去了。
     “算了,反正委托顺利完成。我们先回附近的镇上休息休息,回去再联络叶修那个家伙。”
     他站起来,喻文州下意识地伸手抚了一下:“你能走吗?”
     “当然!我们只是在梦境里……”黄少天找了半天适合的形容词,但还是没能成功,“算了,反正我没事。”
     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其实吧……离跟叶修约定的时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其实我们也没有那么赶了。”
     喻文州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笑起来。
     “我们先回旅店。”
     “好。”
     黄少天拉着喻文州的手,和他在真实世界交换了一个亲吻。
     
     尾声
     叶修在大太阳底下蹲着,嘴里叼着一根烟。
     这里是片空旷的荒野,荒无人烟。当初他和黄少天约好了在这里交易,估摸一下差不多人也该到了。
     不远处的地平线上果然出现了剑士的身影。
     “老叶你有病吧!约个大中午这么热的就算了,还在这么空旷的地方,生怕嘉世那边的人找不到你是不是?你怎么不约我在神殿门口啊这样大家方便都不用找,恩怨情仇一次解决多好!”
     隔着大老远就能听到黄少天喋喋不休的抱怨,叶修懒洋洋地站起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嘛。又不是姑娘家挑剔个啥。”
     黄少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来你混的还不错啊,一点儿也没变,我还以为你瘦了呢。”
     “哥身材匀称黄金标准,不需要瘦的空间了。”叶修毫不羞耻地夸赞着自己,“东西呢?”
     “佣金呢?”黄少天反问。
     “啧啧,堂堂剑圣还缺这点钱?”叶修一本正经地反驳他,“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少废话,我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赶紧拿钱来!”
     “谈钱太伤感情了少天。”
     “谁跟你有感情啊?走开走开走开。”
     “那可不行。”叶修说,“打个商量,反正你拿着那个水晶球也没用,不如给我。”
     “怎么会没用呢。”另一个声音插进来。
     叶修的表情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喻文州从黄少天身后走出来:“你那么紧张,我们自然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哎呀,文州也在啊。”叶修啧啧几声,“这么大太阳的晒着不难受吗?少天也真是的不知道怜香惜玉,赶紧让人家回去休息休息呗。”
     “我没事。”喻文州笑容良善,“特意选了这么个时间地点和少天见面,也难为你了。”
     叶修咳嗽了两声。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颗水晶球:“东西在我这里,你想拿可以,先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说。”
     “恰克镇的魔法屏障是你设的吗?”
     “……”叶修想了想,“可以说是吧。”
     十年前的事件果然与他有关。
     “特意选我和少天去是为什么?”
     “你们不是猜得到?”叶修吸了一口烟,“那是必须两个人才过得去的关卡,考验的不仅仅是默契度,我也是思考了很久才决定的。”
     喻文州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这个水晶球是拿来做什么的?”
     叶修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你猜?”
     “我猜……它是一把钥匙。”
     “哦?”
     喻文州不紧不慢地说:“我和少天在接触最后一层保护屏障时被送入梦境,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收藏它的人不希望被发现,但后来我意识到并不是这样。失去水晶球的砖瓦堆不再发光,而它本身也蕴含着神圣的力量,我检测过四周,没有魔法留下的残余痕迹。所以说,那个梦境,是水晶球本身建构而成的。至于它有什么用途……就像有人巧妙地把它藏到那个梦境里一样,同样也能通过它,把别的东西放入梦境。”
     “我都觉得有点可惜了。”叶修摇了摇头,“文州你如果不是暗族,会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暗族在阳光下出现的次数,终究有限。
     喻文州笑了笑。
     “问题回答完了,可以把水晶球还给我了吧。”
     “我们还没商量好价钱。”
     “你怎么能堕落得跟少天一个样!”叶修痛心疾首地说。
     “滚滚滚滚滚!”黄少天跳起来,“你才堕落呢。”
     “也罢也罢。”叶修摆摆手,“你们开价吧,反正掏钱的不是我。”
     “好说。”喻文州摊开手,“老规矩。”
     叶修点头,递给喻文州一个地址,喻文州接过来,让黄少天收好:“我们会寄账单过去的。”
     他把水晶球交给了他。
     叶修拿在手中,轻轻掂了掂,仿佛在确定它的重量:“没错,是这个。这次多谢你们了。”
     “不客气。”
     叶修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喻文州分外认真地对他说:“请保重。”
     黄少天也难得没有吐他的槽:“有什么事,可以再找我。”
     “我知道。”
     他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身影渐行渐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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